过去,我们常说“十亿人口八亿农民”,现在我国总人口达到了14亿左右,其中有多少的农村人口呢?“5.52亿”,这是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之前的数据。20年前的2000年,我国还有农村人口8.08亿,这就意味着,近20年间,就有2.56亿人告别了熟悉的土地,做了“城里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迁移到城市,并长期定居,帮助城市人口迅速“增肥”的同时,也让曾经鸡犬之声相闻的乡村变得冷清。有关部门统计,全国现有闲置农房2000多万套,占农房总数的两成左右。按照国内(北京、上海及港澳台除外)平均每套农房10年的租赁价格5万-10万元计算,农房的租赁市场规模将超过万亿!
著名农业经济学家、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原院长钟甫宁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呼吁有关部门重视农村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问题,建议在充分调研、缜密论证的基础上出台相关政策,盘活这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市场。
归田园居,把生活过成诗
南京市秦淮区的徐阿姨曾经是一名知青,3年的下乡经历让她很早就拥有了一个田园梦,可是居民楼、防盗窗禁锢了她心中的梦想。
直到2018年6月,办理了正式退休手续的她通过地呱呱平台寻找到一处“桃花源”,那是一个位于溧水区农村180平方米的三间两层小楼,典型的庭院村舍造型,前院种树乘凉,后院养鸡喂鸭,池塘和菜园就在家门口。她和老伴尽情享受这份自由和惬意。
在如今城市快节奏的生活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找寻一处风景优美的农家小院实现自己的田园梦。如果给你一套这样的房子,你会用来做什么?据网上发布的数据显示,62%的人群希望可以用作“第二居所”。调查表明,诉求为“第二居所”的人群中,60后及70后人群占绝对优势,占比达总体的79%,80后亦有部分需求人群。
国土空间规划领域专家、地呱呱创始人兼ceo杨淼说,第二居所是当今社会发展下衍生出的居住新需求,是符合“5 2”生活趋势的新现象。城市中60、70后经济基础较好,在最近十年间,这批中高等收入群体人口数量快速跃升,未来将成为我国城郊农房租赁的中坚力量。
渔歌牧笛,大自然赋予了灵感
家住常州市钟楼附近的邹先生,今年48岁,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国画家,他的写意山水曾多次入选全国性美展。在一次户外采风时爱上了西太湖的美景。在经过了3天的考察后,终于在湖滨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居所。他花了26万元对3间平房进行了脱胎换骨式的装修,终于做成了理想中的模样。然后到工商部门注册了个人工作室,平时作为一个交流爱好的场所,隔三差五约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工作室周边开展创作活动。在邹先生的带动下,最近一年半的时间里,先后又有7位书画家、摄影家成了他的邻居。
“创客”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词,创客是一群新人类,是一群坚守创新、持续实践、乐于分享并且追求美好生活的人,简单地说就是玩创新的一群人。当城市的钢筋混凝土丛林已经容不下创客们的激情时,许多人把眼光投向了闲置的农房。陶艺、茶艺、木作……创客们带着自己的匠心,上山下乡,成为寄情山水的大隐。
在城市建筑“搭积木式”的规模复制下,封闭非露天式的百十平方米的居住场所抑制了创客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他们对于有独立室外活动空间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因此,相对于昂贵的带院别墅,多数自带庭院的城郊农村闲置房屋,成了创客们的不二选择。
耕春钓秋,稻花香里颐养天年
56岁的袁先生原来是扬州一家国企的中层干部,没到退休年龄就患上了一大堆的毛病,高血压、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腔隙性脑梗、脂肪肝、痛风……无奈之下选择了病休。“无官一身轻”,离开了工作岗位的袁先生动起了到农村生活的念头。在查了地呱呱、土流网、共享住宅等平台之后,他看中了一处位于江都区的民宅。那是一个小巧的两层楼,外带一个120平方米的院子,年租金只要8000元,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资。住进“新居”,袁先生把房屋和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种了一畦花草、一畦蔬菜,养了几只鸡。每天,他就在附近钓钓鱼,或者做点儿家务。一日三餐跟村民一样,吃些粗茶淡饭。半年不到,回城体检发现老毛病好了一多半,药也基本上停了。
到农村去养老是这几年不少市民的追求。康养诉求占主体的老年人群,最看中的是住所周边医疗机构的配备因素。此外,“自然环境”也是主要考虑因素,“距离儿女居所近”也占到一定比例。著名养生康复专家、江苏省健康产业协会副会长余雪芬教授认为,“村居康养”是一种重要的养老康复方式,在今后将会被广泛推广。老年人群回乡村康养,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解决医疗资源配备的瓶颈。这一方面需要有情怀、有眼光的企业来参与投资;一方面也需要国家扶植政策的涵盖,促进规模化、集约化的进程。
星汉灿烂,放飞一颗自由的心
刘先生是南京市某局的公务员,爱人是一所中学的化学老师,两个人都过了而立之年,身边一个女儿才刚上幼儿园小班。因为平时工作都比较忙,一家人晚上在一起吃晚饭交流的时间都很少。为了弥补这样的不足,每到周末,只要单位不加班,一家三口都会倾巢出动,到附近的乡村去走一走,住上一晚。白天赏花观鸟,晚上赏月观星,一家人其乐融融。慢慢地,他们结识了40多个跟他们有着同样爱好的家庭,大家建了一个群,经常交流对各地民宿的看法,有时候还会约好来一次线下的大聚会。
民宿因平民化、平价化、亲民化而广受游客的青睐。但前几年由于经营水平参差不齐,缺乏完善的管理制度,导致消费者权益得不到保障,也招来了社会舆论的颇多诟病。随着各地相继出台相关的法规之后,民宿的经营渐趋规范。目前,市场发展和用户培育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将民宿推到用户面前,好的住宿体验,新鲜、个性化,吸引了不少人为了拍照打卡而去住一次民宿,这些转变也都在暗示着民宿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南京师范大学乡村文化振兴研究中心刘昂博士认为,在大中城市周边的有文化特色的乡村,以及在风景名胜区、自然保护区附近的乡村都是开发民宿的理想之地。如果能有基层政府的参与,以产业联合体或者合作社的形式,共同开发,共同设计,将有助于盘活农村闲置房屋,增加农民收益,也必将助推乡村振兴。
美丽乡村,来了还想再来的地方
土地是命根子、农房是安身之地,这两样是农民最核心的资产。而随着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多的土地和农房闲置,导致资源严重浪费。振兴乡村就是要围绕农民核心财产“房、地”来提供创新服务。而只有盘活了闲置农房,才能让农房的冷资产变成热财富。这样一来,与“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相比,以后的美丽乡村必定成为“来了就还想再来的地方”。
杨淼表示,盘活闲置农房市场空间巨大,但也存在痛点:供方和需方信息极度不对称,其中服务严重缺失。在此方面,地呱呱一直致力于为用户架构通道,精准链接社会资本与农村闲置资源,并提供更为全面的服务,促进租赁交易达成。“希望向往乡居生活的人们都能通过这种互联服务模式,找到自己心仪的田园居所,更多的农民也可以通过不动产交易的互联网化获得更多收益。”
但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那就是闲置农房的权属问题。2018年2月初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探索宅基地所有权、资格权、使用权“三权分置”,落实宅基地集体所有权,保障宅基地农户资格权和农民房屋财产权,适度放活宅基地和农民房屋使用权。有了这个“三权分置”作保障,对于乡村闲置农房的盘活来说就迎来了发展的机遇。有专家归纳了市场比较适用的一个模式,即拥有宅基地的“地主”——农民,拥有闲置农房的财产权,资本方的“房主”充分利用了经营权,来乡村休闲旅游的“玩主”获得了美丽乡村的“享受权”,多权分立,三“主”合作,实现多方共赢。
柳暗花明,路总是在脚下
刚刚结束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上,农村的宅基地和闲置农房问题再度被提起。而其实早在2019年9月30日,农业农村部印发的《关于积极稳妥开展农村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盘活利用工作的通知》就已经对如何盘活农村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给出了方向。钟甫宁教授为我们解读了闲置农房的几条出路:
——支持返乡人员依托闲置住宅发展适合的乡村产业项目
鼓励通过自主经营、合作经营、委托经营等方式,依法依规发展符合乡村特点的休闲农业、乡村旅游、餐饮民宿、文化体验、创意办公、电子商务等新产业新业态,以及农产品冷链、初加工、仓储等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项目。随着乡村振兴的推进,农村的发展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年经人选择了返乡就业创业,国家对返乡创业人员的支持力度也是非常大,包括税费减免、场地安排政策、给予创业补贴等。
——支持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开展闲置宅基地整治工作
在尊重农民意愿并符合规划的前提下,支持采取整理、复垦、复绿等方式,开展农村闲置宅基地整治,整治出的土地优先用于满足农民新增宅基地需求、村庄建设和乡村产业发展。目前,在一些宅基地比较短缺的地区,出现了部分家庭符合宅基地申请条件却分不到宅基地的情况,为保障农村村民实现户有所居,闲置宅基地的整治工作也是迫在眉睫。
——支持农村村民在本集体经济组织内部进行房屋买卖
在征得宅基地所有权人同意的前提下,鼓励农村村民在本集体经济组织内部向符合宅基地申请条件的农户转让宅基地。根据我国法律政策规定,宅基地不可以买卖,但是在征得集体经济组织同意后,宅基地上的房屋可以在本集体经济组织的农户之间进行买卖,不过房屋买卖后,不能再申请宅基地建房。
——支持进城落户的农村村民有偿退出宅基地
对进城落户的农村村民,各地可以多渠道筹集资金,探索通过多种方式鼓励其自愿有偿退出宅基地。目前很多农村家庭全家都搬到城里去生活了,农村的住宅变成了一种无用资产,不少房屋因长年无人居住、维护,破败得非常快,房屋价值也大打折扣,所以选择有偿退出宅基地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对于大多数的进城人员来说,家乡的宅基地和房屋是最记得住乡愁的地方,无论男女老少, “老房子”在每个人心中都一样是神圣的,一般不会轻易退出。而根据民法典,居住在城市的子女,无论户口是否在农村,父母是否在世,只要他们从父母的家乡继承了房子,房子下面的土地也可以继续使用。毕竟是地随房走,只要房子依然还存在,那就相当于是继承了宅基地的使用权。至于如何去盘活手中的农房,则要在政策出路和市场出路上作出权衡,既要因地制宜,又要因时制宜,还要因人而异。
本报记者 胡 波
本报实习生 安柯宣